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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破鏡重圓(十四)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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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籠包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雖然蘇薔已經沒有什麽胃口,但李大衡卻極為高興,只是直到吃完最後一個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全部都下肚後,李大衡才開始擔心藥香谷中逸王的細作是否因為她們去阿東那裏的大鬧而心生警惕,抱怨道:“這些人簡直和宮裏頭的那些娘娘能拼上一拼了,咱們動不得她們又不動,這麽耗下去什麽時候才能破案?”

正坐在床榻上遠眺窗外藍天的蘇薔突然心念一動,驀地想起了什麽,秀眉緩緩緊蹙。

午膳和晚膳都一如往常般順利而正常,只是氣氛不再如前幾日那般溫馨,似乎每個人都藏著無限的心思,除了顧凝和李大衡外,幾乎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

蘇薔一直觀察著服侍她們用膳的侍女,雖然包括阿東在內的所有人都舉止正常,但晚膳之後她基本已經心中有數。

黃昏時分,應著李大衡的要求,她們的房間又添了一張床榻,待竹笙帶人將一應用品收拾妥當後,蘇薔本想留下她確認一下自己的想法,卻不想反是她先開了口:“不知蘇姑姑可否移步到院中,奴婢有兩句話想單獨與姑姑訴說。”

出了門,快至外院時,竹笙才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朱紅木匣來遞給了她:“殿下已經回府,聽說姑姑在紫淩軒丟了玉鐲,特地命人四下尋找,如今物歸原主。”

蘇薔一怔,有些不解,畢竟她本就沒什麽鐲子戴在手上,弄丟一事只是她與大衡合謀進去查看阿東房間的借口而已。

她有些疑惑地打開了匣子,只見那只翠玉鐲子在餘暉之下晶瑩剔透絕非凡品,頓時明白了,眸底的慌亂掠過後,已經重新將匣子合上遞還了回去:“多謝殿下幫忙,只是這個並非我所丟失的那一只,這其中只怕有些誤會。”

“殿下讓奴婢送出的東西,奴婢哪有膽子再送回去。”竹笙並未接過,只恭敬地淡然道,“無論蘇姑姑有何解釋,最好還是親自向殿下說明。”

蘇薔無奈,只好問道:“那,不知殿下此時可有閑暇?”

竹笙已準備帶路,似乎對她的這個要求早就在意料之中:“應是有的,殿下曾吩咐過,蘇姑姑若想見他,可隨時過去。”

蘇薔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上了當,但轉念一想後並未反悔。

但她見到洛長念時,他顯然正準備出門,青色大氅下穿著一襲深黑色袍子,將他整個人襯得神采奕奕,全然不見了冗餘的雍容之氣。

見她過來,他卻並不意外,反而在她開口前道:“你來得正好,今日我在宮中遇到長闕,她聽說你出了宮,想與你說說話,走,隨本王一起去一趟公主府。”

一怔之後,她方要開口要問,卻又聽他突然壓低了聲音道:“別說話,上車後我自會向你解釋。”說罷,也不待她反應,便直接踏步走在了前面。

蘇薔覺得有些不對,也不敢多言,只得快步跟在他的身後。

程斌穿著一身素白衣裳,很是顯眼,已經備好了馬車候在府外,見了他們過來,忙放下了腳踏。

等他們坐穩後,程斌駕著馬車徐徐前行,開始朝繁鬧的大街而去。

車頂的一角懸著一顆不大的夜明珠,卻將裏面照得十分清楚。蘇薔心中生疑,卻見坐在對面的洛長念眉頭深鎖地側身緊貼著懸於窗邊的厚重簾子,似乎在專註地等待著什麽,只得端端地先將滿腹的疑惑先行藏在了心中。

馬車在繁鬧的大街一路前行,時而停,時而動,時而迅速,時而緩慢,似乎在等人,又好像趕時間,讓人捉摸不透,可不知從何時起,馬車突然飛馳向前,不再停留片刻,不斷地顛簸使她不得不緊緊攥住了坐墊,但洛長念的神色顯然輕松了不少。

他主動開口時,馬車已經穩了下來,不徐不疾地前行,外面的風聲漸漸小了,也再也聽不見任何噪雜的人聲。

“我們已經出城了。”神色中已然不見了他一路而來的隱隱不安,洛長念有些歉疚地道,“本王騙了你,咱們要去的地方並非公主府。”

她已經有所察覺,問道:“移花接木?”

洛長念微然一笑,輕輕點了點頭:“與當初雲宣替本王去琉璃別宮一樣。”

原來不知何時,已經有另外一輛馬車載著另一個睿王與蘇薔去了公主府,只是睿王如此煞費苦心地擺脫追蹤,那他要去的地方與要見的人定然都非同一般吧。

她不解問道:“殿下既要出城,為何要帶著我,難道是因為沒有其他理由去公主府嗎?”

他沒有否認:“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本王希望你能隨我去探望一些人。”

她好奇問道:“什麽人?”

他的目光深邃,半晌才道:“一些你見過之後便會願意與本王一同抗敵的人。”

她一楞,雖然仍舊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畢竟半知半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本王從宮中回來後,聽說元歆來過,也聽說你與李姑姑在紫淩軒大鬧了一場,所以才臨時決定出城時帶你一起。”他緩緩開口,溫和解釋道,“雖然之前本王已與你坦誠相見,但顯然你還並未完全信任本王,否則也不會在明知元歆有線報傳入的情況下還擅作主張。”

她的確並未打算將所有的事都向他托盤而出,理由雖可有千百種,但歸根結底還是並未將自己真正當做太子黨羽,於這一點而言,她心知肚明,也未打算否認:“我只是希望能先查出案子的真相。”

“你恪盡職守,自然並無不妥,”他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人,語氣親和寧靜,“只是,這世間有很多事情並非一定要憑一己之力來達成,倘若你開口來問,得到答案的途徑便會輕松許多。”

眸底芒光流轉,她看著面前溫潤如玉的男子,卻是如同在審視一個陌生人一般。

初見時他脆弱而和善,後來相見便陌生許多,再後來她曾誤以為他們可以成為朋友,可現在卻又覺得他是那般遙遠,讓人看不清楚瞧不明白。

“是嗎?”她緊攥了雙手,終於顫聲開口,“可倘若有些事情本就可能不會發生呢?”

他面色未動,眸光卻是微微一沈,默了一默後才道:“有些事情是註定要發生的,不過早晚而已。”

馬車沿著官道向夜色深處平穩向前,偶爾有風掀起車簾卷入幾分夏日裏的悶熱,卻是已經染了輕微的涼爽。

蘇薔突然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殿下的意思是,就算顧掌門那夜不放火燒了自己,早晚也會有旁人來燒她對嗎?那會是誰呢,是曾與她共患難的師姐妹,還是將她利用在鼓掌之間的殿下呢?”

眸底寒光大起,洛長念的目光倏然淩厲如刀,似是想要將她撕扯成碎片一般。

她的臉色漸漸發白,但眸子裏的懼色卻愈來愈少,反而多了幾分輕松自在,好似從心底移開了一塊沈重的大石一般。

兩人默然對視良久,直到車輪似是碾過一塊石頭,牽得馬車上下一震。

趕車的馬夫慌忙問安,卻已然不是程斌的聲音,想來應該是換到了那輛去往公主府的馬車上了。

洛長念道了聲無礙,聲音毫無波瀾起伏,眸子裏的煞氣也已然消失不見了:“看來,你比本王想象中的還要聰明,也是,若非阿薔你智勇雙全,當初也無法成為本王的救命恩人了。”

果然如此。

這個答案,果然比自己的千推萬測要來得簡單。

他的眸子裏多了幾許興致,淺笑著問道:“說說看,你是如何看破的?”

見他又恢覆如初,蘇薔心底的冰涼卻是又濃了一重,究竟要冷靜與深沈到何等地步,才能將失了控的情緒在悄無聲息間縫補得天衣無縫。

她長舒了一口氣,緩緩移開了眸光:“這件案子雖看似簡單,卻疑點重重,沒有留下絲毫物證也就罷了,但最為奇怪的,是你們看待此事的態度。”

洛長念興致更濃:“哦,何解?”

“她與藥香谷的幾位師姐妹同生共死已有數年,倘若其中有人要殺她,就算再不問世事,她心中也定然是難過而失望的,更何況顧掌門雖然看似雲淡風輕,其實最為重情重義,否則當初也不會甘心被困於東宮。”她閉上了眼,又緩緩睜開,聲音愈加平靜,“但是,她明知紫淩軒中有人想要置她於死地,卻似乎並不介意,甚至談笑自如。更重要的是,即便她不在乎,那殿下呢?就算殿下也不介意,那總要尋個理由來說服太子同意此事。可太子對顧掌門的情深義重天下皆知,他又怎會罔顧她的安危而放心地讓她與嫌犯共處一室?若是逸王鋌而走險,或是那嫌犯被逼入絕境,很有可能再次下手,那她絕無反手之力。可是,你們似乎都很放心,唯一躁動不安的卻是逸王,只聽得風吹草動便迫不及待地想送消息至紫淩軒,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麽縱火犯,對不對?”

她本就早該想到的,一團和氣的紫淩軒,一個來去莫名的刺客,出入不被限制的逸王府首衛,還有被刻意放任自由的阿東,這一切只能說明睿王一直有備無患。

這不過是個圈套,既能讓逸王有可能失去皇上寵信,又能給睿王一黨足夠的時間去揪出藥香谷中已經倒戈投靠逸王的細作。

根本沒有人要縱火燒死顧凝,若是藥香谷的細作有意要置她於死地,那她早已輕易成功,而且能夠功成身退。但這場大火燒得恰逢其時,不僅讓太子更堅定了破鏡重圓的意念,也讓本就多疑的皇上更加疑心有人在挑撥他與太子的父子之情。

真正縱火的人是顧凝,但那把火的幕後,冷眼旁邊添油加炭的人應該就是睿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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